终将再会（09）
米英；中长篇；系列故事
目录 - 第九章
1944年10月28日，星期二
阿尔弗雷德！
你……你……你！我就该知道被击落和被捕获这种小事根本没法让你死掉的！老朋友，我简直说不出当我知道你还活得好好的的时候我有多他妈的高兴！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我们都惊呆了，整个飞行中队都衷心祝愿你能尽早康复，不过我知道你马上就可以活蹦乱跳的——虽然你现在还不行。别总为难医生，他们只是想帮你而已。
我很想去看望你，但我得先从这边的烂摊子回来。我也想再多说些什么，但你知道审查员们那些德行的。
你的朋友，
马修
另：愿亚瑟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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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读完信，交还给阿尔弗雷德，而对方沮丧的叹了口气，把信丢到了床边的小桌子上。
“我本该在那里的，感觉自己真没用。”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亚瑟的视线不自觉落在阿尔弗雷德残缺的双手上，“比足够好还要好，”亚瑟迅速摇摇头，重新抬起眼，“现在，我们再回到手头更紧急的事情上来吧，”他拿起阿尔弗雷德先前扔到床上的两副眼镜，“戴上这副好看的红色眼镜再让我看看，”他倾过身，把眼镜架到阿尔弗雷德脸上，而阿尔弗雷德不自禁的笑着，想把眼镜推开。
“别弄了！它们都丑的不行，眼镜不适合我。”
“噢我也不知道了，我觉得这个挺适合你的。”
早些时候亚瑟就问过了阿尔弗雷德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但随后他就宁愿自己不知道这事。阿尔弗雷德开始说起一些有强烈刺激性的化学物品，直到亚瑟感觉太过难受，才让他住了口。无论敌人对他做了什么，总之都让阿尔弗雷德失去了大部分的视力。由于飞行员需要完好的视力，而他又失去了三根手指，阿尔弗雷德再也不能为军效力去飞行了。
阿尔弗雷德对此没有说太多……但显然他整个人都垮了。
阿尔弗雷德从眼镜上沿盯着亚瑟，说：“我永远也不会习惯它的。”
亚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副眼镜的确完全不适合他：“你总会习惯的，别再抱怨了。”
上个星期，亚瑟的酒吧在他急急忙忙冲去医院的时候也正常运转着，这感觉就像一场美妙到他不愿醒来的梦。每天在被允许探视的那几个小时里，看着阿尔弗雷德逐渐好转，仿佛只是过了几分钟一般。在那短短的时间里，他们无话不谈，逐渐深入了解彼此，并牢牢记住了对方所有的事情。亚瑟跟阿尔弗雷德讲着自己的那些蠢事，那些让他雀跃不已又或是痛不欲生的事，讲着那些经常聊到最后由于阿尔弗雷德的不识好歹变成争吵的事。偶尔，亚瑟会听阿尔弗雷德讲，但每当他开始讲述那段过去，低喃几个字后眼神就会阴沉下来，便不再开口了。而有些时候，亚瑟就只是坐着，默默看向阿尔弗雷德的睡脸，努力确认着他真正想要抓紧在手里的那个东西，已经实实在在地抓紧了，就在他的心里，就躺在他的眼前。
“他们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能出院？”亚瑟一直在想着这事，他急切渴望阿尔弗雷德能够离开医院，只跟他呆在一起，没有那些医生、护士，特别是离开那些个该死的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监视的保安。但除非阿尔弗雷德告诉军方有关他是如何逃出生天的信息，他就一直会是名义上的拘留犯。每天都会有人来，想要说服阿尔弗雷德说出他到底是怎么从德国人眼皮底下掏出来的，但每一天他们都会空手而归。就连亚瑟也不知道这个答案，他不明白为什么阿尔弗雷德要对此守口如瓶。
阿尔弗雷德把眼镜扔回床上：“呃，希望圣诞节的时候他们能让我出去过。他们竟然不准我在这里摆上圣诞树，你能相信吗？”
亚瑟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圣诞节。怎么会又要到圣诞节了呢？亚瑟简直无法相信从阿尔弗雷德去到意大利开始已经过了这么久，好像自从阿尔弗雷德闯进他的生命后，他就莫名的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跟我一起过圣诞吧。”他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
阿尔弗雷德抬头笑着：“我很愿意。”
“那就把他们想知道的告诉他们，你就可以跟我一起过圣诞了。”
阿尔弗雷德低吼道：“我告诉过你，我做不到！”
“那就撒谎！”亚瑟说着，“随便讲点什么然后把这事儿给了结了！”
“撒谎？”阿尔弗雷德被这念头惊到，“这个我也做不到！”
“你干什么要这么他妈的……”亚瑟制止住了自己的嘴巴，这么他妈的让人沮丧、正直、诚实、又愚蠢。亚瑟倒靠回椅背，恼火的瞪着天花板。
“我只是……只是……”他声音逐渐轻了下去，垂下头看着地面，“我只是想要带你回家，离这儿远远的，不要再有该死的盘问。”
“你会的，一切都会解决的，你就看着吧，”亚瑟抬起眼，而阿尔弗雷德朝他眨眨眼睛，亚瑟心里猛地一跳，心里暗骂，该死的眨眼，“如果我跟你一起过圣诞，我们能装扮圣诞树吗？能唱圣诞歌，做去年你做的那些让酒吧里的顾客吃到醉醺醺的朗姆球吗？超棒的！”
亚瑟思考片刻：“嗯，我们可以做朗姆球，但不能唱歌。不过我会弄好圣诞树给你的。”
“好，我喜欢。”阿尔弗雷德笑着说道，伸出手去。亚瑟也笑着伸出手，握住了阿尔弗雷德的手，感受着这舒服又让人激动的触碰，而在门口处的警卫扫来一眼时迅速放开。
亚瑟撇开眼，说：“我该走了。”
阿尔弗雷德立即倾出身去：“别！”
亚瑟叹了口气，揉揉脑袋：“你知道我其实不该来这，警卫不喜欢。”
阿尔弗雷德不屑鄙夷的瞥了一眼门外的两人：“哼，好像我很在意他们想什么似的。”
“不管怎样，我都不想再让你有更多的麻烦了。”亚瑟尤其不希望让那些人对他俩的关系产生更多的怀疑，他已经感觉到重逢时他们的表现已经有些过于露骨，所以他从上周开始就一直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他努力保持着距离，心里却恨不得扑进阿尔弗雷德的怀里。
阿尔弗雷德哀求着：“再呆十分钟吧。”
亚瑟叹了口气，每次阿尔弗雷德求他的时候他都没法拒绝，而他基本最后都是被工作人员要求着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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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亚瑟第二天早上到医院看见阿尔弗雷德正坐在轮椅上，从远处拐角转弯冲入走廊时，他知道阿尔弗雷德已经要痊愈了。
“嗨，亚瑟！”阿尔弗雷德欢呼了一声，加快速度朝他赶去。
“你他妈在干嘛？”亚瑟问道，看着阿尔弗雷德精力充沛的样子，半恼半乐，“你还病着呢！赶紧回床上去！”
“哦天哪，你跟个护士似的。”阿尔弗雷德的轮椅在亚瑟面前尖叫着急停下来，随后他抬头朝亚瑟笑起。亚瑟顿时有些愠怒，这该死的美国佬真是摸清了要怎么对他使用这种笑容。
“感觉好多了吧，是不是？”亚瑟努力瞪着眼睛，但却十分肯定这根本没用。
“今天是百分百的精神！”阿尔弗雷德咧嘴笑道，随后一个大声的叫喊从他身后传来，阿尔弗雷德赶紧笨拙地操作起轮椅，“该死，他追上来了！”
亚瑟转过头，发现另一把轮椅出现在转角，在走廊上降下速度，他挑起眉毛：“弗朗西斯？他们抓到你了？”
“亚瑟，mon ami（[法]我的朋友）！”弗朗西斯在距离亚瑟几英尺的地方停下了，阿尔弗雷德仍没能控制好他的轮椅，“抓？才不是呢，他们向我保证说会把我送回法国，我才自愿回来的。抱歉请稍等一下，”弗朗西斯一把撞上了阿尔弗雷德，使得他懊恼的咕哝了一声，“我赢你第二次了，中尉。”
“五局三胜！”阿尔弗雷德说着，而此时一个面容严峻的护士从走廊尽头走出，气势汹汹的大步迈来，亚瑟赶忙退后靠在墙壁上，努力使自己不那么显眼。
“现在又是怎么了？”护士双手叉腰，站在弗朗西斯和阿尔弗雷德面前质问，“波诺弗瓦上尉，我说过不要怂恿他。”
亚瑟扬起一根眉毛，上尉？弗朗西斯只是耸肩道：“啊，你知道这些小孩子都是什么德行，”弗朗西斯抬起头，带着好奇望向护士，“抱歉，但是你是不是给你的头发弄了点什么？看起来……”他顿了顿，无意义的摆了下手，“高雅。”
“别对我用这招，波诺弗瓦。我了解你，这没用的。现在，你。”护士低下头，瞪着正摆出迷人微笑的阿尔弗雷德。
“我？”
“再做这种事情，我就取消对你探病的权利。”她有所指的看向亚瑟。
“你试试，”阿尔弗雷德仍旧笑着，“因为我知道你有多想少享受面对一个心情不好的我。”
护士看上去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并再也不想处理这种问题了。她将双手抱在胸前，脚尖不耐的轻点地面：“琼斯，从那个轮椅里出来，回你病房去。”
“不行，我还病着呢。”阿尔弗雷德屋里的咳嗽了下，但仍是笑着，他朝亚瑟眨眨眼，使得亚瑟不可自制的笑出了声。
突然，一个奇响无比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波诺弗瓦上尉！琼斯中尉！”
弗朗斯西和阿尔弗雷德对视一眼，两人瞪大了眼睛。
“我靠！”
“Merde（[法]妈的）！”
“来，亚瑟，我们必须成功逃离现场！”阿尔弗雷德一把搂过亚瑟的腰，把他拽的坐在自己大腿上，亚瑟差点惊叫出生。
“你他妈的想做什——”
“亚瑟，抓紧了！”
阿尔弗雷德坐在轮椅上一个用力，从那名护士腿边挤了过去，而此时警卫们在走廊尽头大声咆哮着。亚瑟紧紧抓着阿尔弗雷德的肩膀防止自己滑下去，这简直太疯狂了。
“勇敢的伙伴们，上吧！我给你们垫后！Pour la France（[法]天佑法/国）※”亚瑟回头看见弗朗西斯调转了自己轮椅的方向，往军队警卫驶去，但在阿尔弗雷德一个差点撞上墙壁的拐弯后，他就不知道结果到底如何了。
亚瑟不知道自己此时到底是在害怕，还是仅仅只是有一点点生气。不过他确实是完全糊涂了，同时也意识到他离阿尔弗雷德有多近，也许这就是他没那么生气的原因。
“你怎么没戴眼镜？”亚瑟大叫道。
“我不需要。”阿尔弗雷德终是在一扇门慢了下来，然后站起拉着亚瑟奔了进去。
阿尔弗雷德猛地甩上门，抵着亚瑟激烈拥吻。亚瑟整个呆住了，想说些什么，却即刻失去了思考能力。在这间黑暗的屋子里，亚瑟什么也看不见，但能感受到覆在自己唇上阿尔弗雷德有力而温暖的双唇，充斥着阿尔弗雷德压倒性气息的空气，以及两人相抵的胸膛里愈发加快的心跳。阿尔弗雷德坚定而温柔的手抚在他的后颈，他的手臂环着他的腰。
亚瑟脑内天旋地转，把阿尔弗雷德越拥越紧，豁出一切般的用力。最后，在亚瑟失去所有控制的前一秒，他努力拉回自己的神志，推开了阿尔弗雷德，重重喘息着。
“阿尔弗雷德，停手，要是他们……”
“嘘，”阿尔弗雷德低声道，重新拥紧亚瑟，在他的唇上呢喃，“求你了，就……就让我亲亲你吧……”
亚瑟无法反驳，毕竟，这也是他在医院见到阿尔弗雷德第一眼后就一直渴望的事情。而这里没有护士，没有医生，也没有警卫。这个吻是他记得的、梦想的所有。它是温暖，是爱，是承诺。它是阿尔弗雷德。而这一切结束的太迅速，仅仅是几秒后，门外咆哮的声音就愈发靠近了。亚瑟不情不愿地停下了亲吻，平复着呼吸。
阿尔弗雷德低声轻笑，亚瑟往阿尔弗雷德的肩头轻捶了一拳。
“non，non（[法]不），monsieur（[法]先生），他往另一条路走了，你没看见吗？啊啦啦，这些难缠的美国人，快点，这边！”亚瑟听见弗朗西斯的声音就在门外，随后脚步声又逐渐远去。他放松的吐出了一口气，抬头眯眼望向阿尔弗雷德，但仍无法在黑暗里辨出他的轮廓。
“我觉得你得回你的房间去了，阿尔弗雷德中尉。”亚瑟严厉的说，虽然他的手正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臂。
“亚瑟。”阿尔弗雷德轻声道。
“嗯？”
“我想我们现在正躲在壁橱里。”※
亚瑟没忍住笑出了声，而阿尔弗雷德在亚瑟把他拽出橱子前，悄悄再亲了一下对方，随后便被人硬按在了轮椅上，推回了走廊。
亚瑟把阿尔弗雷德推回病房的时候发现门外并没有警卫站着，两人慢慢走回病房，却看见了一名衣冠楚楚的高大军官正站在病房中央，亚瑟逐渐停下了脚步。真他妈的该死，又是一个来审问阿尔弗雷德的混蛋。亚瑟不满的眯起眼看向那名军官，而他此时正朝阿尔弗雷德点点头：“中尉，早上好。”
那名军官扫了一眼亚瑟，皱起眉毛，随后看向给了他一个没诚意甚至是带有讽刺意味的敬礼的阿尔弗雷德。
“你好。”
“嗯，魔法师，是吗？”军官带着浓浓的美国口音大声问道。
“他们是这样叫我的。”阿尔弗雷德趾高气昂地咧嘴笑着，亚瑟忍耐着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好吧中尉，你的存活肯定是这别称的缘故，因为我是在不知道除了‘魔法’，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解释。你自由了，”那名军官低头看向阿尔弗雷德的轮椅，“当然，得等你能自如行动之后。”
亚瑟的心都停跳了，他迅速的瞄了一眼阿尔弗雷德，而他正盯着那名军官，有些迷惑：“我自由了？”
“就在刚刚，我们收到从在意大利的联络人打来的电话，”军官解释道，过程中不时警惕地瞟向亚瑟，“他们从一名当地的游击队员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这段时间以来，我们一直监视着你，因为你不愿告诉我们你是怎么获得自由的，而这真相竟然这么简单？你究竟是为什么不愿告诉我们你只是被意大利游击队救了呢？”
“噢，”亚瑟惊讶地眨眨眼，但他望向阿尔弗雷德，却能肯定阿尔弗雷德也是同样的震惊，但努力想表现的很平静，“我一定是……忘了。”
那名军官有些怀疑地看向阿尔弗雷德，摇头道：“你真是个蠢货，琼斯，幸运的蠢货。恭喜你，只要你恢复健康，你就可以出院了。他们会给你一枚奖章，然后送你渡船回美国。”
亚瑟的心猛地一沉，就像是重浪击拍在他的胸口。
“噢，”阿尔弗雷德再次淡淡道，“万岁。”
军官朝他敬了个礼：“祝你今天愉快，中尉。”
“嗯，当然……还有，我想，谢了。”阿尔弗雷德漫不经心地回了礼。
那名军官又充满猜忌的看了一眼亚瑟后，才大踏步走出房门。
阿尔弗雷德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转向亚瑟，给了他一个惨淡的微小：“喏，你看，我说过一切都会解决的吧？”
亚瑟几乎听不见耳边冲击而来的声响……送你渡船回美国……
“他们要送你回家。”
不，不是这样的。他们怎么能让阿尔弗雷德离开？亚瑟才刚带他回来呢！
阿尔弗雷德低下头，说不出话：“显然是的，但是……”
亚瑟摇摇头，重重的吞咽了下，最后缓缓转过身。已经够了，他不想再听下去了。他不想再经历一遍，不要再来了。
“我得走了。”
阿尔弗雷德站起了身，把轮椅推到一边，乞求着抓住了亚瑟的手：“亚瑟，别走。”
“很迟了，我在这里待了太久了。”亚瑟想要抽出手，但阿尔弗雷德抓得紧紧的。
“你才刚到呢！怎么……你什么时候回来？”阿尔弗雷德睁的大大的眼里布满了焦虑。
“很快，”亚瑟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偏过头不去看阿尔弗雷德沮丧的表情，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真的很快，我向你保证。”
“明天，”阿尔弗雷德坚定道，他把身子转进亚瑟的视线里，紧紧盯着亚瑟的双眼，几乎是有些狂乱急切的重复着，“明天，好吗？”
“好，阿尔弗雷德。明天，我明天来见你。”亚瑟感觉到阿尔弗雷德的手从他手中滑落下去，他转过身，朝房门走去。整个过程中，他的内心都在不停尖叫着转回去，转回去，转回去——！
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为什么不转回身？
但亚瑟无法自制的走出了房门，走过了空荡的走廊，走到了医院的门外，走上了寒冷的街道。
※这句法语是我猜的，有错请更正。
※原句“I guess we're in the closet.”双关，一指在壁橱中，一指未出柜。
这样疯狂的更新…累死本宝宝了…
我需要缓缓，快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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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翻
原作者：George deValier
